“时光爬上墙壁，我歇斯底里地向她讲着道理，然而，我的孩子不是我，却也像极了我：遗憾的是，我们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就像那句“当时只道是寻常”，我们终究成为了字字句句里的缩影，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孩子。

      考试结束的铃声快要响起，我急切地想要移到天桥上找一个好的位置，以便女儿走出考场一眼就能看到我，天桥的地面很滑，一个不小心，我当着几百人的面重重的摔了一跤，然而大家都在引颈观望自己的孩子，连我自己也顾不得摔的这一跤，与急切地想知道孩子的中考感受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直到看到她走出考场，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成绩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我纠结的心还是选择了妥协，就让她先享受这绷紧的弦得以轻松下来的短暂快乐吧，这只是两门课的结束，她还要经历一年的疾风骤雨，做出人生的第一次大选择。回去的路上，我们聊着天，喝着奶茶，充满着母慈子孝的融洽，她忘了我的咆哮，我忘了她的叛逆。直到她和同学聊天中，得知自己错了一个很简单本不该错的选择题，我的无名之火蹭地一下子被点着了，瞬间忘记了想要给她一个轻松氛围的暗誓，劈头盖脸的朝她发火：早上送她上考场的路上，我们还说到这个问题，为什么依然会错？她也瞬间炸起了浑身的毛：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该跟你说，不就是错了一个题吗？我的无限可惜、她的满不在乎，我的殷切期望、她的不当回事，都在这一刻爆发，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我们成了势不两立的对抗者，早上摔的那一跤也在这个时候，骨头都感到了痛，我把我的伤展示给她，我自顾自说着我的付出，我恨铁不成钢的计较着她成绩的不断下滑，过往的每个片段重新上演，看着她对我的敌意，忽然就没有了力气，史铁生的那句“十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在这一刻具象化，我站在原地，却在镜子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年少时，我也曾被老师无限次的敲打：“你要是好好学，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一样是仰起自己桀骜不驯的脸，心里默念：你管我着？年轻时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会影响你的人生走向，可能你逃的每一节课、做错的每一道题、打的每一场游戏，都是蝴蝶扇动的翅膀，那时候的你决然意识不到，“当时只道是寻常”，每一个不起眼的瞬间，在数十年后的某一天，当你猛然回头，命运已然做了记号。我想我试图管教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孩子，更是当年那个顽劣、不懂事的自己。史铁生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十几岁的时候无意间打出的那发子弹，几十年后，竟如此精准地击中了我的眉心。现在的我当了妈妈，我站在妈妈的角度审视着我的孩子，也审视着当初的自己，我想把我走过的弯路完整的告诉她，奈何现在的她听不懂，就如当年的我一样，其实我们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试图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理解我们用了四十年才感悟出来的人生道理。我并不是接受不了她的平庸，而是担心她会和我一样，不能完全掌握生活的舵去随心所欲。

      至于当时，至于年少，也许我们都是茫茫然而不知方向，所以才有了“奈何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的感慨、才有“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的无奈，我们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情，在儿女这里，依然是这样，也许只有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他们才能完成属于他们的认知闭环。所以，人生就是个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过程，与其站在几十年后的高度试图叫醒孩子，不如与孩子和解、与自己和解，收起咆哮、收起急迫，做到提醒、做到支持，把握好前进的方向，就让她们用自己的人生阅历，去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份“当时只道是寻常”吧。（张 璞 作者单位：芦河煤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