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成

    老家有两把蒲扇。扇子有些年头了，圆形的蒲葵叶已经发脆了，没有了韧性，上面还裂开了几道口子。每到夏天，父母就把这两把挂在墙上的扇子取下来，拂去灰尘，纳凉用。

    早些年在农村，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蒲扇。炎炎暑天，人们摇着蒲扇，悠闲自得，十分惬意。我记得小时候，在夏天的夜晚，我常和一群小伙伴跑到东头老榆树下的孙家，去听老孙头讲故事。他头发胡须都白了，慈眉善目，摇着蒲扇，气定神闲。我们叫他孙爷爷，缠他讲了一个故事又讲一个。蒲扇是他的“惊堂木”，讲到动情处，他右手拿着的扇子在伸开的左手上一拍，真叫人过瘾——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他讲的故事娓娓动听，引人入胜，像是缕缕清风，拂过我懵懂的童年；像是点点春雨，滋润了我幼小的心田。

    乡村美在朴实无华，而蒲扇与这种品质正相匹配。那蒲扇是夏日乡村里的一道风景——流动的风景，或者说是摇动的风景。

    如今，电扇、空调取代了蒲扇，蒲扇退出了人们的视线。我已很少见到使用蒲扇的人了。每到夏天，我总是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老家那两把残破的蒲扇。想起蒲扇，很亲切，就像想起亲密的朋友，那上面有一种回忆，一种温情。

    每每见父母摇着那两把残破的蒲扇，我就建议二老扔掉，买个电扇，或装个空调。二老否决了我的建议。他们认为蒲扇既环保又节约，走哪儿摇哪儿——多好！

    我想买两把新蒲扇，换掉那两把旧的；可一直没碰上有卖的。去年夏天，放了假的孩子们回到老家，嚷嚷着天热；我下街买了几把纸扇子送给他们。谁知，不几天，纸扇子就面目全非了！

    为什么现在没人卖蒲扇了？我想：大概这东西不赚钱，没人做了。我心中不免遗憾——这实惠的扇子就此消失了？！

    今年夏天，我在南大街一条僻巷，发现一家杂货店有蒲扇。它们依然那么朴素，那么可爱。我像是“他乡逢故知”一般兴高采烈起来。一问一把才三块钱——当年是一块半——这么多年了，它还是物美价廉，经济实惠。我一下子买了十把——店主人看我的眼神都异样了。我抱着扇子出了巷口，走了一段路，后边有位老爷子撵上我，问这扇子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一把？我如实奉告。老爷子感慨，多年不见这扇子了，他说也去买几把。上了公交车，车上的人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又有人上来搭讪。我一脸自豪，像是高中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拿到通知书一样得意。

    回到老家，父母见了非常高兴。我讲述着如何发现扇子——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如何一路上人们询问我。我讲得唾沫星子飞溅，像一个才华横溢的演说家。

    父母拿扇在手，左瞧右看，爱不释手。父亲取了一根粗铁丝，在火上红透了，往扇柄底部钻眼，母亲则往钻透的眼儿里穿细绳。小侄女在旁，和母亲说：“奶奶，我回俺家时拿几把，行不？”母亲说：“行。”小外甥见她要扇子，他也要，母亲又说“行”。我心里暗想买少了，明天还得再去买几把。这一夜，竟没睡踏实！

    翌日，我急匆匆进了城，奔向那家杂货店。一路上，心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生怕去了卖完了。还好，远远地就看见了它们朴素的容颜，正在等待着我的到来。我大步流星上前去······

    啊！蒲扇，你勾起了我儿时的梦，你放飞了我现在的心；我的心飞扬起来了，我的梦五彩斑斓起来了······ 作者单位：大阳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