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尘埃的重量,藉藉无名也有光”——当黄子弘凡的歌声在影院暗处响起,银幕上四个伤痕累累的小妖相忘于“江湖”。那一刻,我忽然懂得了何为“活出自己”,不是惊天动地的功绩,而是黄鼠狼精低头磨铲子时,那句轻如蚊呐却重如磐石的“我觉得这样不对”。
那只“话痨”黄鼠狼,曾是我的镜像。他初登场时油嘴滑舌,偷鸡摸狗的本事信手拈来,像极了我们在现实中被迫戴上的面具,用圆滑换取生存,用喧哗掩盖慌张。可当他披上沙僧的“外衣”,竟真的开始恪守戒律。最触动我的不是他的沉默,而是沉默中未曾熄灭的火焰,当同伴们动摇退缩,唯有他攥紧铲子,用沙哑的嗓音坚持着无人倾听的原则。原来所谓成长,并非磨平棱角,是把聒噪的浮沫沉淀成心底的礁石。
小猪妖举着木棍高喊“唐僧师徒能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时,银幕前多少人在笑他的天真。可这份天真何其珍贵?他是浪浪山里唯一敢把“出走”付诸行动的妖怪,三年考不进大王洞的“失败”,反成了砸碎枷锁的锤。当我们困在996的工位抱怨“想离开浪浪山”,却连一封辞职信都不敢提交时,那只野猪用破包袱裹着干粮就上路的背影,照见了多少人怯懦的余生。
电影最狠的一刀,是揭穿英雄神话的真相。老虎大妖嗤笑着撕碎小妖们的幻想。“孙悟空五百年前就和如来认识,猪八戒是天神转世,你们算什么东西?” 影院死寂。这何尝不是现实最冰冷的隐喻?有人生在灵山脚,有人注定是浪浪山的燃料。可当四只小妖放弃长生诱惑,为救童男童女冲向必死的战场时,我红了眼圈,原来真正的“真经”,从来不在西天,而在蛤蟆精扔掉腰牌时溅起的尘土里。
决战黄眉后,小猪妖倒在血泊里喃喃:“我只想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没有逆天改命,没有得道成仙,他们最终变回懵懂野兽,连名字都湮灭于山风。可村口悄然立起的小神龛,供奉着四尊粗糙的动物木雕,百姓们不知道他们叫名字,却记住了黑夜中被点亮的微光。
走出影院,夏夜的风吹过掌心。摊开手掌,那三条交错的命运掌纹,此刻仿佛延伸成浪浪山的野径。我们都是黄鼠狼,在妥协中磨砺初心;是小猪妖,用荒诞的勇气对抗世故;更是那只画画公鸡,甲方反复修改方案时,仍偷偷在旗角描一朵小花。
枝叶繁茂山花绽放处,从来不是终点。当《重如尘埃》的伴奏再次流淌,我终于听懂歌里未唱尽的禅意,做不了渡世的佛,便做一颗硌疼浪浪山的沙砾。当千帆过尽,神龛上香火散尽,唯有尘埃在光中起舞。(武 磊 作者单位:玉溪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