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过后,虽还有“秋老虎”施展威风,但天气已渐渐凉爽起来。趁星期天,全家人回老家去打核桃。提起打核桃,我心里就烦,因为我打小就不喜欢吃。人说吃核桃仁补脑仁,我对此嗤之以鼻,这也许是我脑子笨,不聪明的原因吧。 不必说“秋老虎”真正的威猛使人汗流浃背,也不必说爬到树梢摇摇欲坠的冒险抑或仰脖探杆身体酸爽痛楚的滋味,单是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无处不在的蚊子就够你受得了。但牢骚归牢骚,核桃还是要打的,我们还是一早就出发了。父母亲年纪大了,母亲说,趁天凉,早些去一上午就打完了,丈夫负责开车,父亲拿着长长的竹杆,车里放不下,就把手伸在窗外托住杆子,我和女儿母亲坐后座,女儿兴奋大喊大叫,惹得母亲一顿训斥,才撅着嘴巴不说话了。
车子在浓绿中拐来拐去,远远望见村头一座青砖红瓦的两层农家小院,那是二伯家,他家背后地畔上那一棵孤独的老树,就是我家的老核桃树了。二伯在门口迎接我们的到来,车刚停稳,女儿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二伯一边抱住了她,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亲,一边和我们寒暄着。我和丈夫趁他们闲唠的功夫,取来了梯子,转到了房背后的核桃树底下。这棵树已经老了,树皮黧黑皴裂,连树根都有一大半暴露在外。听奶奶说是土改时候从老地主手里分给爷爷家的,那时候奶奶还没嫁过来,这一晃大半个世纪过去了,爷爷奶奶陆续离开了我们……快些打,早打完早回!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们朝树底下走了过来。父亲从我手里面拿过竹杆,抬头望了一眼核桃树,说今年的雨水旺,收成还行,能打五六袋!我们分散开来,一边捡核桃,一边袋里装。绿油油的核桃果不断地往下掉,掉到了玉米地里,菜地里,谷子地里,有的还砸在我们的头上,生疼。近处的打完了,要上树了,丈夫颤颤巍巍爬上梯子,只敢站在最粗的树干上,打了几杆子,稀稀落落掉下几个。父亲照例在下边喊,你下来,我上!于是丈夫就爬下来,扶着梯子,看父亲上树。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还是爬上了树梢顶,摇动着最繁的枝头,果子哗啦啦往下掉。就这样干一会歇一会,歇一会再干一会。我捡核桃之余,把核桃皮捎带着搓掉,给嘴馋的女儿剥核桃仁吃,她吃得津津有味,手和嘴都染绿了。
临近中午时分,核桃打光了,我们也该收工回家了。今年的收成不错,够吃到明年过年。我们给二伯还了梯子,二伯热心肠要留我们吃饭。母亲说,哥你别张罗,这些年来多亏你照看着树,你保重身体,咱们都硬朗的,我们还能多吃几年核桃……
对父母亲来说,打核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项劳动,它是维系故乡亲人的一个记忆和追寻,这棵老树也许是我们保留故乡记忆的唯一纽带了。(牛艳敏 作者单位:沁裕煤矿)